自行車疾速向高速行駛的車輛沖去,瞬間,前輪斷裂。慣性將阿文拋向車身,滾落在地,霎時,疼痛傳遍他全身的每一處神經(jīng),又在左小臂處匯成劇痛,阿文幾乎暈厥過去。事后,司機為阿文的“傷”支付了1500多元。
從受害者到害人者,在阿文的內(nèi)心總是在激烈掙扎。他再也無法忍受,他要逃出“撞車黨”的控制。
“4天撞了十多輛車,有兩個司機付了3000多元,可我只拿到了120元。我要逃走,我不想再訛人,危險不討好。”
今年4月28日凌晨6時,一夜未眠的阿文悄悄離開旅社,乘車來到虎門,逃出了“撞車黨”的魔窟。
站在虎門街頭,身無分文、凄涼無助的阿文想到了《東莞時報》,他撥通本報報料熱線電話22112008,講述他在“撞車黨”里的非人遭遇。
被轉(zhuǎn)手兩次
賣入“撞車黨”
阿文今年27歲,江西德安人。當過廚師,做過巡防員,是一名經(jīng)驗豐富的手袋制造工人。為擺脫一段感情糾葛,一個月前,他只身來到東莞。
在踏上東莞的10多天里,小偷扒走了他的錢包,內(nèi)有1000多元現(xiàn)金,還有身份證等證件。從4月22日開始,身無分文的阿文一直沒找到工作,每晚只能在橋頭廣場公園露宿。連續(xù)兩天,他白天四處打聽、找工作,晚上回到公園落腳,每日只能靠街頭的免費自來水來充饑。
4月23日晚,一個人來到阿文面前,找他去開工,說一晚上能掙幾百塊?!疤煜履挠羞@么容易掙錢的事情,我知道那肯定是去偷或是搶?!卑⑽木芙^了。
4月24日,阿文沒有去找工作,他餓得實在沒有力氣。晚上,一路人看他可憐,給了他10元錢,他吃上了3天來的第一頓飯。
4月25日,有一個人過來問他是否要工作,說是做裝卸工,阿文答應(yīng)了,跟著那人到了虎門。沒想到,那人將阿文以100元的價格“賣”給了另外一個人。這個人又帶著阿文來到了長安。他看到,一個叫“小伍哥”的給了那人500元,他明白自己又被賣了。
“小伍哥說帶我去掙錢,一天可以掙1000多元,我問干什么工作,他們說是去撞車,當時我也猶豫,但為了生存沒辦法?!卑⑽恼f,他明白這就是“撞車黨”。他想離開,小伍哥威脅說,已為他花了很多錢,想走須還錢。
疑被下藥
4月25日晚20時許,小伍哥等四人帶著阿文來到長安鎮(zhèn)夏崗社區(qū),他被安排在一家私人旅館的二樓。小伍哥等四人則不知住在何處。
“我當時想,干上一次,掙到路費就離開?!卑⑽恼f?!?3點左右,他們給我一瓶礦泉水喝,我喝了后感覺很困,頭昏昏沉沉的,然后就睡著了?!卑⑽膽岩桑约汉鹊乃锉环帕怂?。
昏睡中,阿文迷迷糊糊地感覺到,有人用一根吸管向自己的鼻孔里吹一種粉末,很快他再次昏睡了過去。
頭暈、惡心……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阿文忽然覺得非常難受。他從床上爬了起來,渾身無力、頭重腳輕,栽倒床下,胃里早已“翻江倒?!?,他嘔吐著,一路連滾帶爬,挪進了衛(wèi)生間。
那一夜,阿文沒有休息,像做夢一般,記憶里只有不停地吐。
斷臂之痛
斷臂
4月26日,天亮后,阿文無力地躺在床上,他突然感覺,稍微一動,左手就鉆心般劇痛。
上午11時許,小伍哥等四人來到旅社,叫阿文起來開工。阿文掙扎著爬起來穿衣服,感覺左手使不上勁,而且不能碰,一碰就會痛,左手腕向上約10厘米的位置腫了。
“我就問小伍哥,手怎么沒勁,他們告訴我,被他們打了一下,讓我放心,沒有斷,只是扭著了,10天半個月就會好?!卑⑽南耄灰粩嗑蜎]事。
他們讓我上了一輛老式豐田商務(wù)轎車,車牌號為粵A02×××。車子駛向厚街。
分工
路上,小伍哥給阿文安排了工作:很簡單,到達目的地后,阿華騎自行車,阿文側(cè)著坐,面對路基,背對路面。“撞到車后,他們讓我躺在地上,抱著左手,不停地呻吟。阿華不叫我,我就不起來,一直躺著呻吟。只要聽指揮就可以了。”阿文按照小伍哥的要求去做了。
在厚街西環(huán)路赤嶺社區(qū)路段,他們將一輛破自行車從商務(wù)車上推了下來,一個人下了車?!靶∥楦缱屛衣牥⑷A的話,在原地待命。”阿文下車后,商務(wù)車開走了。
演習
約半小時,阿華接到電話,讓阿文坐上自行車,側(cè)坐、背對路面,然后慢慢行進。
“頭天晚上的藥勁還沒有過去,我還覺得暈暈沉沉的。我心里很緊張,不明白他們會怎么撞,擔心會傷到自己。我的身體一直在發(fā)抖,心跳加快,自行車一顛簸,左臂就鉆心地痛?!卑⑽恼f,當時他手心不停地出汗。
“當時我看到,小伍哥的車開了過來,開得很慢。后面一輛面包車跟在其后,在路面較寬的地方時,面包車突然超車,這時離我們只有幾米遠,阿華突然猛蹬自行車,快速向面包車沖去,但面包車司機一打方向盤,躲開了,沒有撞上。我們就停了下來,繼續(xù)在路邊等待?!卑⑽牡谝淮巫曹嚕瑳]有撞上。
阿華下車,大罵面包車司機狡猾,阿文站在一旁沒有吭聲,身子在發(fā)抖。
實戰(zhàn)
過了一會,小伍哥開車過來,說是中午了,先去吃飯,車開到附近一家客家菜館。吃完飯,阿文覺得舒服了一些。
休息了一會,大家繼續(xù)出工,這次換了地點,小伍哥將阿文拉倒了附近的白鷺橋,將阿文和阿華丟下。
阿華和阿文假裝欣賞橋下的風景。又過半小時,阿華再次接到電話,阿文跳上自行車,看見這次跟在小伍哥車后的是一輛大型廂式貨車。
“我心里很害怕,要是讓這車給碰上,不死也殘廢了。我坐在自行車后,身體抖得更厲害了,當時真想跳下車?!笨刹蝗莅⑽亩嘞耄孕熊囈芽焖贈_向廂式貨車,這次還是沒撞到。再撞,也沒有成功。
收工
由于三次都沒有成功,小伍哥通知大家收工,隨后他們將阿文送到旅社,并給了他20元錢吃晚飯。
吃完晚飯后,阿文躺在床上,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煩惱。今天沒有掙到錢。阿文說:“我當時覺得心不甘,想著真如小伍哥說的那樣,一天收入1000多元,只要掙一天的錢,我就走?!?/P>
但事情遠沒有阿文想的那么簡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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